阮凝玉嗯了一声,而后对着他嘘寒问暖。何洛梅闻言大变脸色。七皇子对阮凝玉的称呼……看样子,两人并不是简单的同窗关系,难不成,他们很熟么?!怎么说慕容深也是潜力股,如今风头正盛,阮凝玉却早早就勾搭上了。因着七皇子在场,何洛梅不好发作。书瑶也表情异样。这样子看来,表姑娘跟七皇子现在的关系好像还不错?既然表姑娘梦里会嫁给慕容深,那么肯定是喜欢他的。那现在呢,她现在对七皇子已经喜欢上了吗?而大公子……知道这事么。书瑶下意识地去看向谢凌。谢凌未发一言,他依然手指碰着茶盏,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度,肌肤的痛意能让他稍微清醒一点。书瑶观察不出公子的情绪。于是她谨守本分地将青竹玉霜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。“天冷,公子注意点身子。”屋里充斥着表姑娘的香气,她近在咫尺,谢凌仿佛能描摹出她清晰美丽的眉眼。身边传来细碎的对话声,若是无聊的人,便能思绪飘至老远,可惜的是,谢凌的思绪像困在了此地方圆,仿佛有人拿绳子捆着他。他们依然在聊。谢凌神色淡淡,目不斜视。一边说着,书瑶又弯腰,在无人看见的地方,将手里的东西往谢凌手上放。她压低声音。“大公子,这是护心丹。”很快,一瓷白药瓶落入了谢凌的手中。听着表姑娘跟慕容深在花厅里有说有笑。谢凌紧捏着药瓶。他突然觉得可笑。难不成他便只能可怜地服用这护心丹么?在背地里可怜见?很快,书瑶就看着大公子冷脸松开手,药瓶便顺势地滚在了地上。书瑶变了脸色!又怕他人瞧见这药瓶里头装的是护心丹,书瑶于是赶紧将药瓶给捡了起来。但见谢凌面色难看,似乎对这护心丹十分抗拒。书瑶心道,何必呢。要么便与表姑娘破琴绝弦,形同陌路,长痛不如短痛,过去也就过去了。要么便认清表姑娘对自己的影响,去坦白也罢,去求她也好,而不是这般自欺欺人地强撑着。何洛梅发现自己,竟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,更没想到,比起自己这个谢家主母,慕容深却更要重视阮凝玉这个小小的表姑娘,这让她的脸往哪放?何洛梅攥紧扶手。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阮凝玉在文广堂作妖的能力。就在这时,谢易墨过来了。她是被何洛梅叫过来的,她以为母亲叫她有事。见到七皇子,谢易墨行了个礼。何洛梅见到自家女儿,怎么看怎么满意。于是对慕容深道:“七皇子第一次来谢府,不如就让墨儿带你四处走走,好好参观一番。”“表姑娘自幼在乡野长大,对府中规矩所知有限,行事难免粗疏,就怕一个不慎,冲撞了七皇子。”谢易墨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:“娘!”七皇子本来就跟阮凝玉相熟,关系匪浅,她过去凑什么热闹?!她跟慕容深又没交集,又何必厚着张脸凑上去?她虽然明白娘事事要让她争第一,争风头,可是也要分场合!谢易墨反感地紧蹙眉,明显不愿意。可何洛梅就是不想让阮凝玉在七皇子面前露脸,仍然在那数落着阮凝玉的不是,谢易墨觉得自己的脸臊得不行,她根本就不想与七皇子交好。“娘,你别说了。”这时。少年冷不丁道:“谢夫人,阮姐姐性情纯善,即便对规矩略有生疏,但真诚溢于言表,又何来冲撞之举?”何洛梅怔住了。只见慕容深脸上虽是温润的笑,但语气却是冷的,看得她脊背发凉。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深会替阮凝玉出头。何洛梅强笑,指甲陷进肉里。“七皇子仁厚,是我考虑不周……”阮凝玉也没想到平日里澹然文静的慕容深会突然呛何洛梅一句,她回神后,牵起了淡淡的笑。何洛梅想了想,却看向谢凌。“凌儿,你怎么看。”谢老太太如今不在府上,七皇子在这,她是奈何不了阮凝玉。但还有谢凌在,以谢凌墨守成规的性子,加之阮凝玉先前四处招惹男人,他又不是不清楚,何洛梅心里便畅快多了,想来自己这个侄儿定会好好管教阮凝玉的。谁知谢凌只是淡淡地道:“婶母,表妹近来安常守分,言行举止最是合乎规矩,并无不妥之处。”何洛梅又倒吸了一口气。自己这个侄子竟然会替阮凝玉说话,他不是最注重家族颜面吗?何洛梅觉得谢凌变了,却不知变了什么。阮凝玉看了眼谢凌,又忙低下头。何洛梅脸色青白交加,看向谢易墨,还是坚持:“墨儿,你跟着你表妹带七皇子参观谢府。”谢易墨掐手:“娘!”何洛梅只当听不见。省得阮凝玉那个小蹄子又使出狐媚手段勾引男人!前面有一个小侯爷已经够了!何洛梅就怕她又勾搭上七皇子!阮凝玉没异议,有没有谢易墨都对她没什么区别。她提防的是厅堂里的谢凌。她收回余光。接连被扫了脸子,何洛梅越想越脸上无光,她坐了一会,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。谢易墨却不想见到阮凝玉,她旋即对着七皇子福身:“七皇子,臣女先去外面候着,待您与表姑娘叙完旧,再一同游览府中景致。”说完,便转身便走。这时,从外面进来的福俊与她擦肩而过,“——二姑娘。”但行礼的时候福俊竟将手里的参汤给打翻了,竟就这么巧地撒了慕容深的身上,须臾,少年的衣袍便湿了一大块。福俊吓得跪下去,“七皇子恕罪!奴才该死,一时失手,求您千万饶过奴才这遭!”慕容深眸子黑不见底,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。他记得,这福俊是谢先生身边的书童。慕容深无声地扫了一眼边上的男人。而谢凌悠然坐在一旁,修长手指稳稳托着茶盏,送至唇边,呷了一口。慕容深缓缓收回目光。他眼中一瞬即逝了抹暴虐。他为了今日见阮姐姐而精心挑选的锦袍就这么给毁了!但阮姐姐在这里,他却不能显现出来,他知道阮姐姐不会喜欢看见他为难奴才的。慕容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压下,他温和道:“起来吧,莫要惊慌,不过是一碗参汤,算不得大事。”福俊惶恐地起身,便要引他去厢房,帮他换件衣裳。慕容深死死地拧着眉,可他衣裳湿了,如此行走在谢府里很不得体,于是他便只能移步去厢房,期盼着早点更衣完回来。脚步声远去。阮凝玉心里咯噔了一声。她刚想寻个什么借口避开男人时。咯哒一声。谢凌缓缓放下茶盏,目光向她“看”来。“表妹,过来。”他唇边挂着她往日熟悉的、曾无数次让她心生依赖的清浅笑意。如同一缕晨光,不炽烈却满含温柔,轻轻浅浅地在他嘴角晕开,带着独属于他的温度。